以退为进的Tiktok：用共同愿景争取平衡与共赢

最近两个月，字节跳动旗下Tiktok在美国市场的前景一直牵挂着很多人的心。不仅数以亿计的抖音用户，很关切Tiktok的前途命运，许多在美国有业务的中国企业，尤其是高科技企业也很希望通过Tiktok个案发展找到自己在美国发展业务的“解题思路”。

从今天字节跳动通过微信公众号等途径向公众介绍的情况《关于TikTok若干不实传言的说明》来看，可以发现以下几个要点。

一、在Tiktok控制方面

目前对TikTok Global 100%控股的字节跳动，将启动TikTok Global Pre-IPO轮融资，甲骨文、沃尔玛作为小股东入股，融资后TikTok Global将成为字节跳动持股80%的控股子公司。也就是说，所有参与此轮融资的公司合计占股不超过20%。因此，在股权控制上，字节跳动将继续保持对TikTok Global的控股。

Pre-IPO轮融资后，TikTok Global的董事会成员包括字节跳动的创始人和字节跳动的现任董事，以及沃尔玛CEO。

因此，从股权角度和管理角度，字节跳动对TikTok Global 没有失去绝对控制权。

二、TikTok Global 的算法等核心技术仍掌握在字节跳动手上

从目前的披露看，TikTok和甲骨文的数据安全合作方案中不涉及知识产权、算法和技术的转让。换言之，TikTok Global 的算法等核心技术及其后续研发还是会继续牢牢掌握在字节跳动手上。

这也就避免了涉及《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因为，2020年8月28日商务部和科技部调整了《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将“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和“人工智能交互界面技术”作为控制要点，要求这两类限制类技术出口必须到省级商务主管部门申请技术出口许可，获得批准后方可对外进行实质性谈判，签订技术出口合同。所以，TikTok和甲骨文的合作方案不涉及知识产权、算法和技术的转让，可以降低合作实现的难度，同时又可以兼顾美国联邦政府对于TikTok数据安全与用户信息保护等方面考量。

另外，根据以往报道，TikTok Global 与甲骨文达成合作后，后者访问源代码应该是有限制的，即：

仅限于和美国市场有关的；只能看数据流向；而且，这种有限制的访问不会构成窃取算法等核心技术。

之所以要做到上述要求，不仅是要考虑《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还与TikTok Global 在欧盟等其他国家开展业务，需要遵守当地有关数据主权和用户信息安全、隐私保护等方面的规定有关。为避免国际法上引发争议，避免TikTok Global开展业务的其他国家反对相关合作，甲骨文必然需要和TikTok Global 做出上述约定，并恪守相关义务。

三、关于字节跳动承诺的50亿美元税款和50亿美元“教育基金”

从以往美国本土发生的并购案来看，为美国联邦政府直接从个案交易中收取数十亿美元的税款既闻所未闻，更缺乏法律依据。这是此前美国本土媒体也广为诟病的。不过，从目前字节跳动的官方解释来看，这50亿美元税款“是对TikTok未来几年业务发展所需缴纳的企业所得税和其他经营税的一个预测”。类似的预估，其实在许多跨国投资，包括国内吸引外资的项目、或者国企在海外投资的项目介绍中也会有，无论这些投资项目是绿地投资还是通过收购来实现。所以，可见美国总统特朗普向美国公众宣传的“50亿美元税款”更像是在为自己之前提到的Tiktok交易会给美国联邦财政“提成”找个台阶下。

在“张冠李戴”的宣传话术包装下，衍生出来50亿美元“教育基金”也就不足为奇了。从字节跳动《关于TikTok若干不实传言的说明》来看，Tiktok一直在投资视频教育业务。其实，国内互联网企业也在积极探索在线教育业务，包括视频教学，例如网易。所以，所谓50亿美元“教育基金”，更有可能是为了宣传特朗普在该案中对美国选民的贡献，所以才把Tiktok视频教育业务的投入包装成一种特朗普式的“战利品”。

不过，客观地讲，投资教育，尤其是高质量的在线教育服务机构和创新产品，不仅有利于字节跳动继续深耕美国青少年用户市场，也可能有利于其开拓中老年人在线教学市场，培养中老年用户群体和相关视频服务生态，从而巩固其用户基础。

启示

综上，字节跳动在国内外高度关注下，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充分利用了现有技术和中美规则，找到了一个最佳解决方案。这个方案的核心其实就是抓住各方诉求的核心，争取共赢，例如：

字节跳动要保持对Tiktok Global业务的绝对自主权和对算法等核心技术的控制权；美国联邦政府关注的是数据主权和用户信息安全、隐私保护；甲骨文关注的是云服务业务的多元化，沃尔玛关注的是通过短视频拓展自身电商业务；用户则需要保持其可持续的良好用户体验，独立自主的创作环境；利用视频技术优势加强投资教育服务，还会有助于美国青少年群体和家长群体在如何看待短视频平台应用上达成更多愿景上的共识。

当然，最终Tiktok能否以退为进，让各方伙伴，以及对其抱有巨大期望的用户都能实现共同愿景，实现共赢，还需要看后续相关合作协议的履行情况。但无论如何，Tiktok的这场夏秋之变给中国企业出海一系列重要启示：

首先，一定要有自己的核心技术；

其次，遇到外国政府打压不要慌张；

第三，力争看到各方的核心诉求，在充分利用规则的情况下，通过形成共同愿景，来促成平衡与合作。

（作者：刘旭，同济大学知识产权与竞争法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