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航性骚扰又反转?事件当事人回应是否是前任

五一小长假的两个大瓜，一是前著名编剧史航被多位女性指控性骚扰，另一个是洪欣、张丹峰疑似离婚，却真假莫辨。

史航这件事引发的网络舆情，从4月30日一直热搜到了今天。澎湃新闻等传统媒体报道至少有12位女性站出来指控史航性骚扰；而自媒体“萝贝贝“以网友私信等方式获得的投诉，计数器已经到了23个。

如此大范围的指控，仅仅用男女交往或者个别女性别有企图来解释，有违常识。

史航这个名字，也许有些读者第一次听到，但对于文学、戏剧从业人员以及媒体人来说，即使不是如雷贯耳也算耳熟能详。

他成名较早，20年前在京圈文人中，就是著名的贾宝玉式人物。

2002年左右，我所在的杂志做过一篇史航的人物稿，里面写到的一个情节，在饭局上刚认识的一个姑娘表示想吃雪糕，史航跑几条街去给人家买，怕化了，捂在自己的棉衣里。当时这件事被写成“文人的浪漫”。

从文人的浪漫到男人的发骚，史航经历了从联合署名的苦逼编剧，到动动嘴皮子就能来钱的网络大V的身份转变。

史航以编剧身份参与的知名度最高的作品是《铁齿铜牙纪晓岚》；最近的一部编剧作品是十年前的《极品大作战》，豆瓣仅有298人评价。

2013年7月3日，电影《小时代》公映，史航以犀利言论对峙郭敬明，引发空前热度，微博涨粉无数。

之后的史航，似乎掌握了网络流量密码，开始阶层跃升，也就彻底脱离了靠搬砖赚钱的苦日子。

他的身份从编剧转变为微博大V，以怼人出名；同时是综艺常客，以读书多出名；还做了《奇葩说》辩手，以能说出名。

甚至客串过黄渤、姜文、饶晓志、唐大年等知名演员、导演的电影，以人脉广出名。《邪不压正》的原著、张北海的《侠隐》都是史航推荐给姜文的。

▲ 姜文导演《邪不压正》，史航饰演潘悦然

参加《向往的生活》，史航的身份是荐书人，他推荐的书被打上“史航推荐”的标签进行市场营销。史航还是《新周刊》刀锋图书奖的推委、乌镇戏剧节“青年竞赛”单元的评委。

微博拥有三百多万粉丝、与许多作家、导演、编辑私交甚笃的史航，在图书、戏剧领域都拥有很高的话语权。

性骚扰事件发酵后，磨铁图书在4月30号晚上做出回应，对《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中的史航推荐语进行删除；

第二天，《新周刊》也解除了史航作为刀锋图书奖推委的资格，并且停止与史航的一切合作。

来自业内人士的快速反应，从逻辑上似乎佐证了女孩所反馈的——这件事在业内不是秘密，史航是一个“惯犯”。

昨天，被骚扰的5个女孩联合发布声明，要求史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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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份声明中，受害女孩再次陈述自己的遭遇。

影视新人小黄在登门求教时，被史航闻头发、亲耳朵；

爱害者QY，采访史航过程中，被偷拍照片、言语骚扰；次年又在工作场合被对方抓屁股、舔耳朵；

受害者XB是史航的微博粉丝，在深圳与史航约见吃饭时，被言语骚扰，下楼强行扶胳膊，合照搂捏腰部，打车的时候被在车内强行摸手牵手；

受害者WZ，同样是史航的微博粉丝，乌镇戏剧节期间，被史航言语骚扰，并忽然扯开衣服领口；

受害者S，在读库的聚会上，史航主动提出让她搭便车，在车内被史航强行舔耳朵。

目前站出来举证史航性骚扰的女孩，多半是他的粉丝、行业新人、采访的记者、合作单位的工作人员等，史航在她们面前是权力上位者，她们崇拜史航甚至有求于史航，在这种情况下，被骚扰后忍气吞声几乎是被强权压制的女性，习惯性的选择。

受害人WZ自述遭遇史航性骚扰时，刚毕业不久。

“对史航这般在中国文学艺术界看似呼风唤雨的人物充满仰视和崇拜，在这件事之后严重影响了我与异性领导的相处方式，至今在与异性领导相处过程中仍感到心悸、紧张和不安。”

情趣与骚扰之间，隔着一张看不见的纸。

对于权力上位者而言，是情趣；对于年轻女孩来说，则是骚扰。但往往被骚扰者碍于对权威的恐惧，而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表达愤怒、做出拒绝的反应，成就了骚扰者最终总能逃脱责难，甚至反抓把柄，对受害女生进行二次伤害。

5月1日，史航发微博回应，“情绪我理解，但情况不属实”、“我正试图找到妥当的方法，在保护双方隐私的情况下，还原事实”，这段回应姿态很高，好像自己是个情圣，他人皆为淤泥。

在站出来指控的受害女生越来越多、要求史航道歉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昨天晚上，史航再次回应，否认性骚扰，自称与几位爆料当事人都存在不同程度的交往，甚至是有过稳定关系的前任。

并且晒出与小黄、QY的部分聊天记录，这些聊天记录让一部分网友惊呼事件反转，两人是互撩，不存在性骚扰。

我是这样看的。首先，即使小黄与QY的确与史航是互撩，在十几二十个人站出来指控史航性骚扰的情况下，仅凭两人的证据，不足以“翻案”；

第二，仔细看一下聊天记录，你会发现与其说是互撩，不如说“不敢得罪”的成分更多一点。

整个聊天过程，史航都非常强势。

强吻过女生的耳朵后，说“替我谢谢你的左耳”，女生回答“她还在生气”，史航说“她真有道理”，女生说我开始打喷嚏了，史航发撩拨的表情包，女生没回应。

他接着发偷拍的女生的照片，配文“偷拍了一张，因为喜欢”，女生回答自己很胖，要减肥，史航说“我喜欢抱这样的你”；女生只好岔开话题，“得了吧”、“我们一起减肥吧”，“等我回来，找你去健身房”。

与QX的聊天更露骨一些。

将捏人家的屁股称为“问候后背”、“你今天的屁股好紧绷”，并说“正面的三点不会都被冷落”，女孩只好说“别这样”；史航又说女孩“你是我的刺身”，女孩发了一个“你又把天聊死了”的表情包。

如果硬把这种对话当作“互撩”的证据，我也无话可说，因为女生确实没有表达出明确的拒绝，但只要代入你是一个职场新人，面对你敬重的异性上司时的感受，当对方是一个你不能得罪的强权者或者领导的角色时，很多女生都会本能地选择故作轻松地把这件事应付过去。

在史航晒出聊天记录之前，QY就在《我也被史航骚扰过》的投稿中，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当时的我竟然没有做出激烈反抗，还怕跟这个嘉宾撕破脸会显得我不专业，甚至内心深处还会担心，如果被外面的同事听见什么声音，会不会反而觉得我和他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所以我只是找了个借口，几乎是面带微笑地逃走。”

后来QY面对史航在微信中的挑逗，“我也出于他的颜面，竟然只敢顺着他的话应付过去，回复一个表情包，说自己生病所以不能见面，却不敢直接拒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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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有胆量实施性骚扰的男性都精准地拿捏住了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高位。

甚至许多职场中的男性，敢对女同事品头论足，讲黄色段子骚扰女同事，也是拿捏住了虽然在职场上，两人是平级，但就社会结构层面来说，男性天然具备性与名声的豁免权，这是男权社会给予他们的性别优势。

史航的回应，充满了男权的傲慢以及对权力的痴迷。

事实上，他非常清晰地知道自己利用了权力不对等，对方既没办法直接拒绝他，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他才不是“天真的风流”，这个男人精得很。

在李麦子的公号上，有另外一位当事人更详细的讲述。

一位文学新人，期待在写作方面让史航给一些建议却被骚扰——这个女孩即使在讲述这段不愉快经历的时候，依然忍不住恭敬地称他为“史航老师”。

她买了见面礼，进门的时候史航说拥抱一下吧。女孩开始以为是礼节性的拥抱，后来发现不是，于是借口去洗手间，摆脱了史航。

因为女孩拒绝得比较明显，在后面的交流过程中，史航试图对她进行精神控制。

“你很奇怪，我和一般人拥抱都能闻到味道，你身上好像没有味道，人味。”

“拥抱的时候，感觉你身体好像不丰满，好像只有脸看起来肉肉的，身材并不是，是一个大头娃娃但是身材薄弱的感觉。”

在女孩因为不知道如何回应而陷于沉默紧张与不知所措时，史航说：“此刻你一定特别慌乱，脸红了，我喜欢看你害羞的样子。”

期间，史航还躺在沙发上，表示“我坐着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到一种不平等，我躺着看你的时候，才感受到平等”，甚至试图与女孩探讨“你是个毛发、体毛比较浓密的人么”。

女孩明确表示“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史航依然把女孩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

▲ 《她和她的她》

这个女孩用了两周时间消化这件事，并且打了公益热线、做了心理疏导。

她发信息试图让史航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甚至期待得到来自“大人物”的道歉，结果因对方没有沟通意愿而作罢。

作为本质上的权力掌控者与上位者，史航的强势，事实上给受害者施加了更多的压力。

我看网上有人建议女生报警，其实这种单独的、不断更换骚扰对象的性骚扰，取证非常艰难；而且不止一个受害女生讲述了史航行为的“突然性”，这让女生更加难以反应。

常年帮助女性维权的公益律师吕孝权接受《三联生活周刊》采访，也早就为史航的这次“洗白”做了解答。

“当受害人提供了一些聊天证据，施害者往往会给出更全面的聊天记录。比如一个领导对下属说，我特别想你，女生回复“笑脸”。

一旦拿到法庭上，法官就会认为施害人的行为并未违背当事人意愿，也就是双方自愿，但这种自愿并不是一种真正的自愿，而是基于权力不平等导致女生做出的违心处理。”

也有人会说受害女生“活该，谁叫你对他有所求”，这样的人，我只祝他永远活在阴沟里，谁也不求、暗无天日。

人际关系中的互相帮衬、前辈帮衬后辈都是常态，你可以选择不帮，但不能借助帮忙去满足自己的阴暗心理，这本质上不是帮助，而是利用。

史航知不知道他自己的问题？我相信他知道。这里完全不需要去共情男女的思维差异，甚至说男性就是觉得你答应去他家作客，就是答应跟他上床。

虽然这种段子李诞也讲过，说只要女人不斩钉截铁地说“滚“，男人就觉得你喜欢他。但大家可以想想，你见过年轻男孩这么油腻吗？每个男人是不是也有心里小鹿乱撞、猜测女孩喜不喜欢他的“青葱岁月”？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李诞说的，你必须说滚，才是拒绝；像韩寒说的“你答应一起吃饭，就是答应上床”？当他们掌控了一定的权力，或者说意识到自己的性别本身，意味着特权。

所有既得利益者在面对弱势群体的反抗时，都会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糊涂更有利于让他混水摸鱼——“我不知道”与“明知故犯”相比，当然前者罪责更轻。

在史航回应与多位女性是交往关系后，有网友评价：“但凡照个镜子，都说不出这种话”。我一向反对以貌取人，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唯有简单粗暴，才能体现真话的魅力。